“听说了吗？我们要换国文老师了。”
“不是吧？刚开学才几天？为什么要换？”
几个同学饶有兴致地谈论着。
陈思一愣，扭头望去，就见先前说话的那个男同学十分肯定道：“我昨天给数学老师送作业过去，不小心听到的。似乎冯非如老师是因为个人原因辞职，刚才路过办公室时，我也看见老师在收拾东西。今天新的国文老师就会来上课了……”
“嘭咚——”
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椅子刮擦地面的声音打断。
“陈、陈、陈思同学？”
然而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，黑发女孩旋风一般地消失在了教室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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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，在这间办公室的地板上拉扯出巨大的光斑。银发女子握着手机，望着窗外鸟语花香的校园。
“……已经离开尚氏宅邸了啊！”手机彼端，传来温和的女声：“他先去了银行，存了一些东西，再之后就跟丢了他。呵呵，不愧是狐狸，轻而易举就甩掉了我的人。”
冯非如微笑道：“您是在说我吗？”
对方轻松地回应：“有区别吗？”
冯非如笑了笑，避重就轻，转移了话题：“谁知道呢。请您务必牢记，无论如何，也不要与尚罂见面。”
“尚罂大人啊……”女子的语气里满是遗憾。
冯非如右手搭上窗台，眯眼望向天际的云：“……那么那些事，就拜托您了，李维希女士。”
“不用担心，事关何简，我绝不会大意。”
彼端的女声语气温和，却满含坚定。
异色双眸的冯非如笑容明亮。
每一次，每一次您都这样回答呢，也做得十分好。
有这样的一位母亲，何简少爷真幸福啊。
又寒暄几句，结束了通话。冯非如合上了手机，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身后的窗台上，随后捂上了双眼。
每次……每次做得不好的人，不是别人，恰恰是他。
再也不想……再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……
寂静的办公室里，突然响起了“笃笃”的急促敲门声。
冯非如放下了蒙住眼睛的手。
门并没有锁，“咔嚓”一声把手转动，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打开，露出陈思瘦小的身影。
“……老师！”陈思站在门边，望向临窗而立的异色双眸女子，“……为什么？为什么突然辞职？”
“啊？陈思同学听说了？”冯非如笑得和往常无二：“家里出了点事，事发突然，我也只能仓促辞职，马上赶回老家。”
陈思一惊：“很……很严重吗？”
冯非如走到门边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：“不严重，不必担心。只不过没法再继续呆在这里了，家里的父母需要我照顾。”
冯非如老师的私事，陈思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。而是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，期期艾艾了半天，才难为情地开口：“……不、不知道老师您……”
“嗯？陈思同学想问什么？”冯非如边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，边问道。
陈思扭开头，盯着一旁的地板：“不知道……可不可以和老师您……交、交换手机号……”
冯非如拒绝得干脆利落：“回老家后，我就会换号码，所以交换也没有意义。”
“诶？”意料之外的拒绝，陈思愣了一下。
她抬头望去，就见忙着整理东西的冯非如老师，弯腰之际，不小心从身上掉出了样东西到地上。
那是一封信。
信的封皮十分泛黄，一看就是年代久远。
然而最让陈思震惊的是，信封一大半被染满了暗红干涸的污渍……
不，与其说是污渍，不如用血迹来形容，更为准确。
冯非如老师依然在忙碌着收拾办公桌，陈思走了几步，蹲下了身，悄悄地捡起了那封信。
血渍几乎染满了整个信封，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，只有右下角露了个“收”字。甚至连这个“收”字，也残缺不全，映着那片血迹，让人冷不丁颤抖了一下。
陈思捏着信，还没有起身，冯非如已经伸手将信抢了过去。
她抬头望向那个小心翼翼抖落信封灰尘的人，声音有些干涩：“……老师？”
冯非如把信封揣入怀里，笑容轻松：“以前初恋情人给我写的信，却被我不小心沾上了红颜料。好了，快上课了，逃课可不是一个学生该做的哟～陈思同学。”
陈思站起身，走到门边，回头望着神色有些不宁的冯非如老师：“……老师，一路顺风。”
冯非如笑容绚烂：“谢谢！有缘再见，陈思同学。”
直到办公室门合上，那个女孩消失在她眼前后，陈思才大松了口气。
竟然……竟然差点被发现了！
这封信，任何人都可以意外看到，唯独陈思不能。
然后一整天，陈思上课都心不在焉。
新来的国文老师是个中年男子，说话做事带着一种老师特有的古板。虽然新开学，冯非如只教了这个班几天的课，却几乎所有同学都在怀念那位气场爆棚的美女老师。
终于熬到了放学，陈思谢绝新同学一起出去玩的建议，没精打采地来到了自己的衣物柜前。
“…………？？”
衣物柜里，她的鞋上，放着一封信。
信里放着几张冯非如老师的照片。
依然是气场十足，笑容优雅的美女老师。她还附了一张小纸条，大概的意思就是要陈思又恶言恶语的时候，就把她的照片拿出来看一眼。
“……哼真是多此一举。”陈思嘀咕一番，把照片塞回信封，放入书包里，转过身正打算回家时，却浑身一僵……
几乎是站立不住地靠在了身后的衣物柜上。
周围的学生换好了鞋，有些奇怪地扫了她一眼，但却没想太多，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教学楼。
“咦？陈思同学你怎么了？怎么一脸苍白？不舒服吗？”同班的某个女生惊呼。
“哼……”陈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直起身，反手关上柜门，笑容傲慢：“别把我当……”
瞥见对方有些受惊的神色，陈思硬生生停下，住了口。
“陈、陈思同学？”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，惹得面前的女孩态度恶劣的可怜女生……
陈思抱紧了塞了那封信的书包，别开了头，挣扎半天才轻轻哼了一声：“……我没事，虽然没有必要，但还是和你说声‘谢谢’……还有‘对不起’。”
说完她不待对方有所反应，就背上了书包，转身出了衣物柜所在地，离开了教学楼。
留下那位同班同学，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。
陈思同学为什么给她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啊？！！
走在回陈家宅院的路上，陈思又将那封信拿出来反复看了看。
曾经因为她与尚奕相似的长相，陈思还特意询问了一番，问她是否有其他兄弟姐妹。冯非如老师却直接否定，说她是独女。
当时她真的单纯以为，两人只是长相恰好相似而已。
毕竟连明星都有撞脸的，京都这么大，也许两个人真的只是恰好长得像而已。
陈思捏着那张只写了短短两行字的便条。
那熟悉的笔迹……
怪不得冯非如老师从来不在作业本上写批注，连同试卷，从来只有简单的圈叉以及分数。
粉笔字和手写字相差太大，竟然把她骗了这么久。
似乎想到了什么，陈思从书包里掏出手机，望着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，犹豫半天，还是摁下了拨打键。
陈思：“…………”
竟然是关机！
当初拨打尚奕的号，身后响起铃声，她回过身，却只看到冯非如老师。
那时以为只是巧合，现在想来，未免也太过巧合了。
陈思垂下了头。
所有……所有的一切……
都是你吧。
那么关心我的人……
这世间，从头至尾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啊。
陈思走过宅邸外那漫长的林荫道，跨进了陈家宅院的大门。站在大门阴影处，她回过头，望着门外傍晚的黄晕，似乎想起了那场暴雨时，被对方一路送回来的事。
也只有尚奕……
才会陪她去水族馆，完成心愿吧。
她竟然一直没有发觉。
不，还是有好几点没有弄清楚。
如果冯非如老师真是尚奕，那么是怎么做到从男性变成女性的？
在陈家宅院的木制回廊上停顿一会儿，似乎想到了什么，陈思一愣。
轮回？
思绪太过混乱，似乎什么猜测都极有可能，陈思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无趣而又贫乏的人，也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。
直到推开自己的卧室，看清里面的情景后，陈思一个激灵，慢慢从那种混乱的思绪里脱身。
陈思，站在自己的房门前，大惊失色：“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！！”
只见窗户半开，冷风直往屋里灌。原本挂在书桌斜上方的鸟笼，狼狈地打翻在地。笼里黑色的羽毛凌乱，食槽里的鸟食洒了一地。鸟笼的铁丝门大开，布谷鸟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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